2017年7月，我通过英国一家代理机构，报名去朝鲜留学一个月。全团一共13人，除了我和女友，其他都是老外。

　　我十几岁开始关注朝鲜，兴趣来自许多中国人都会有的一种情结。最早的印象，源自网上广为流传的朝鲜中央电视台播音员李春姬激情澎湃的播报视频。之后，我经常在网上搜关于朝鲜的视频、文章，看各类纪录片，感觉像是钻进了时间胶囊里。我关注朝鲜的时候，正是朝鲜苦难行军的时期。

　　7月3号，我们抵达平壤。临行才被通知，原先安排我们留学的金日成综合大学，临时改为金亨稷师范大学（金亨稷是朝鲜前领导人金日成的父亲）。这是朝鲜仅有的两所涉外大学。我们去的这所学校，在朝鲜的地位相当于我国的中国人民大学。

　　此后的一个月，我们上午学习，下午及周末参观游览，去了很多一般赴朝旅游团没到过的景点。

　　来到朝鲜的外国游客，都会去到万寿台金日成、金正日铜像参观。广场上打扫得一尘不染，随时有少先队员捡垃圾，周围没有居民楼。

　　众所周知，朝鲜大街上车辆很少，撞车的几率极低。而这次，撞车的一方是朝鲜人民军的军车。隔着玻璃，我先是听到撞车的声音，朝鲜人民军开着一辆四川产福特全顺，车辆限载11人到13人，不夸张的说，里面坐了25人左右，看上去全是十六、七岁的新兵，身高一米五到一米六之间，还有一米四几的。一辆朝鲜的旅游巴士，正从停车场倒车出来，军车想从它的后面抢道过去，巴士车的车尾直接撞上军车侧面，把车窗和车门全部撞碎。

　　我看到那些新兵像一群受惊的小鸡，在车上不敢下来，不知该怎么处理。足有半分钟，一个低级别的士官，才从车上下来，但也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看上去这起事故，军车是有责任的。那个旅游巴士的司机，属于涉外部门，明显是那种经常接触外国人的“老油条”，不知道是朝鲜人还是中国人，态度非常横，士官还没开口，巴士司机就大声嚷嚷起来。讲的什么，隔着玻璃听不清。

　　最后，还没看到怎么解决，我们的车就开走了。那一刻，有点扭转我的印象，以前认为在这个先军政治的国度，当兵的是军老爷，现在看来不全是那样。

　　这里是普通旅行团很难去的地方，最奇特的是，我们到那的时候，酒吧是锁着门的，门口坐满了朝鲜人。而酒吧的钥匙，竟然在我们的导游手里。导游用钥匙把大门打开，那些朝鲜人也跟着进来。更有趣的一幕发生了，我们用菜单点菜，朝鲜人不用点。他们不看菜单，也没人去前台，跟服务员没有任何交流，明太鱼干和啤酒，就自动端了上来。

　　点菜的时候，我们发现了这里的不同。著名的大同江啤酒，被视为朝鲜的骄傲，市场出售的只有一种（标准版），而这里竟有七种！大同江1号到7号。大麦、黑麦和小麦以不同的比例酿制，口感不一样。必须尝一下，我喝了其中三种。大同江啤酒，据说是天然泉水酿造。我并不是常喝啤酒的人，喝的时候，会有一种符号式的想象，无意中抬升了啤酒的口味。如果放在国内，口感在中间偏上水平。其实，大同江啤酒的全套生产线年代，从东德引进的。人员送到德国培训，并不是朝鲜本土研发的，跟青岛啤酒是一个性质。

　　周围喝酒的朝鲜人，可以跟我们聊天，能感觉到，这些人见过外宾，但外语不够熟练。当我们的朝鲜语词汇用光后，他们能说少量汉语甚至英语。但是，从他们的神态来看，这是临时性差事，他们不总在这里。这些人有男有女，全在30至50岁之间。他们跟金日成广场拍婚纱照的那些人有点像。你还没有走上前，他们就会跟你打招呼。

　　除了大同江啤酒和平壤烧酒，我印象最深的是朝鲜的饮料。因为酒是很难以工业标准来衡量品控的。古老工艺酿制出来的酒，甚至远远超过生产线上批量生产的酒。但是，饮料不一样。饮料高级与否非常容易判断，用了多少糖精，多少色素，口感不需要任何专业人士，普通人就可以尝出来。我喝的朝鲜饮料，没办法以种类区分，商标上就叫苹果汽水、草莓汽水、桔子汁、荔枝汽水，有碳酸饮料，也有不带气的，非常像中国80年代，包装上面的品牌印得非常小，甚至不印。味道是完全的糖精味，碳酸饮料气非常少，气量大概是可口可乐或美年达的一半。饮料的外包装，轻轻一揭就可以脱落下来。工艺水平非常像上世纪90年代，在国内学校周边买到的廉价饮料，一下子就唤起你的记忆。朝鲜的饮料，把草莓汁制成大红色。桔子汁做成比北冰洋还要黄的颜色。饮料并不是专供的，老百姓平时都能喝到。

　　在平壤大同江边上，有座小山叫玉流岩，像一块流动的玉石，玉流馆就盖在这块石头上。玉流馆，名字很好听，外观很漂亮，但不是普通朝鲜人常去的地方，在玉流馆，服务员给了我们一个大菜单，想点什么都行，什么好东西都有。这里也是朝鲜最顶级的冷面馆。

　　冷面分铜盘冷面和铁盘冷面，铁盘冷面，碗底直接接触桌面。铜盘冷面更像一盏灯，有一个铜柱做的托，上面敞口，像一只大的高脚杯。

　　铜盘和铁盘，食材区别不大。铜盘里的配菜稍微丰盛一点。我点了两个不同配菜的铜盘冷面，都是二百克左右。口感比我在中国吃到的任何朝鲜冷面都好！而且，冷面配菜摆的非常讲究，呈对称状摆了一圈，这边几块猪肉，那边鸡丝、辣白菜，中间是鸡蛋，看起来像一个蛋糕。冷面要用剪刀来剪。一旦吃到这个，发现之前吃到的都是“假的”，都差那么点儿意思。要知道，2018年4月，金正恩和文在寅会面的时候，吃的就是玉流馆主厨做的朝鲜冷面，引发了韩国民众的追捧。

　　平壤外交俱乐部，地位相当于北京友谊商场。我们在那看到了很多很好的设施，首先是综合性的健身器械，种类丰富，中国家庭用的，可折叠式的，上万块钱的器械，在外交俱乐部见到了。我还在那见到了一种电玩城里的投篮机。现在国内大型商场里都有的。里面还有标准配置的游泳馆，大池套小池，有躺椅。这是新修建的。

　　近几年，朝鲜修建的娱乐设施除了马息岭滑雪场，其他基本都在平壤。修建这些设施是为了“让人民不再为国家勒紧裤腰带，享受社会主义的荣华富贵。”

　　在这里，我注意到，有的人没戴像章。其实，在好多富裕阶层或外国人出入的场合，都可以看到不戴像章的朝鲜人。他们看起来轻松自在，跟中国人没有太大区别。在朝鲜，戴像章不是法定的，并不强制。今天朝鲜人佩戴像章更接近于民族主义，我们是主体民族。白头山的尊严，是我们国家的尊严，戴像章，证明我是爱国者。

　　2017年7月8日，我们被安排前往锦绣山太阳宫，这是朝鲜“两位太阳”的永生之地。而我去的那天，刚好是金日成的忌日。我们在所有情绪都被放大和浓缩的时间，去了这样一个特殊地点。锦绣山太阳宫，以前普通游客不会去，现在个别团带中国人去，但是会提前讲好，有什么样的规矩。中国团不能大量去的原因实在是太简单了，因为人多不好管理。

　　事先，我们不知要去那里。那天，原本要参加与金亨稷师范大学的友谊足球赛。但是，正逢金主席的忌日，一切娱乐活动取消，换成这个项目。

　　跟着首都各界群众，我们一起去哀悼金日成、金正日。出发之前，我们被通知要穿正装。我带了一套从英国买回的西装、马甲三件套。在我的概念中，这个算正装。但是，我的外国同学不这样认为，他们有的穿朝鲜人民服，有的穿在亚马逊或中国买的中山装。几个老外同学，穿的跟朝鲜人一样，还别了像章。几个人站在一起，感觉就像海外朝鲜友好协会的。

　　在门口，我看见了中国大使馆和俄罗斯大使馆的车。所有进锦绣山太阳宫的人，都要在一个登记厅登记候场。一批放入只有六七个人。轮到我们进去的时候，必须接受非常严格的安检，手机、手表、智能手环、相机，全都留下。

　　接着，我被送上一个传送带。就像首都机场T3航站楼的传送带一样，站上去，也不能走。传输带的长度比到T3航站楼最远的距离还要远。

　　这里完全是一个巨型的纪念陵寝，太阳宫的前身是锦绣山议事堂——金日成生前办公的地方。经过了数次翻修和扩建。2017年，还扩建了一次。

　　我们站在传送带上，就像看不到尽头。两边是玻璃墙，隔着玻璃往外看，是极为平整的大草坪，草坪和玻璃之间有宽宽的人工河，水面之上，居然浮游着天鹅！这场景让人感到一种神性的存在。

　　在两旁的花岗岩柱子上，分别挂着一幅幅照片，都是金日成某个时段的代表性照片。从1916年开始，一张接一张，看完最后一张，就到了领袖灵柩所在的房子。

　　我们向领袖致意的时候，站在离领袖灵柩大四五米的一条线上。站定，鞠一个躬，然后要环绕一周，在三个方向，各鞠躬一次。

　　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两位领袖的卫兵，个子非常高，高度在一米90至一米95之间，四个角，一角站一个。高度相当于金正恩带到新加坡的那些保镖，甚至比美国保镖还要高。行程中，我的一些外国团友，表现得非常尊重。团里一位澳大利亚的劳动党员李，全程不断用中文念叨：我今天感觉到非常光荣……我今天感觉到非常光荣……

　　在锦绣山太阳宫，瞻仰完两位领袖陵寝，另外一个行程是观看两位领袖的丰功伟绩，包括展示他们生前使用的交通工具，一张大地图，显示他们生前去过哪些国家，收到哪些政府首脑及国际友好人士的礼物——头衔、勋章、荣誉公民等。

　　介绍这些的时候，我的导游突然小声问我：“你都去过哪些国家？”我说：“我去过21个国家。”她是金日成综合大学的学生，朝鲜好的阶层。

　　我问：“你去过中国吗？”我估计她去过中国，一是她的阶层去中国比较容易。其次，我注意到她用的iPhone6手机里装的那些软件，不是手机预装的。

　　她没有正面回答，只说了一句很意味深长的话：“在朝鲜出国不容易。”用英语说的，言语中，带着极其细微的语气。

　　这次去朝鲜之前，我染了一头红发，女友漂染了三、四缕紫发。另一个导游——一个平壤旅游大学的女生特备羡慕，问我，弄这个头发花多少钱？我这个两百块，女朋友那个四五百，对于染发来说，在中国其实是正常的价位。

　　她问的时候，另一个也凑上来听，她们两人的表情，我现在都记得很清楚，非常震惊。从她们的表情很明显看出，第一次知道染发是什么价钱。

　　她们经常跟我打听中国的各样事情，而从不去向西方团友打听，那对她们没有意义，根本去不了。另外，她们对西方人也有点警惕。

　　平壤最中心的政治性公共空间是金日成广场，广场上有几个主体建筑，革命历史博物馆，国家美术馆，正面的主体建筑是人民大学习堂。它是为纪念金日成七十大寿修建，1982年完工，在这前后，平壤修建了大量特别雄伟的建筑。

　　人民大学习堂，看上去非常震撼，朝鲜很少有这样体量的建筑。它的顶楼下方，是朝鲜领导人的检阅台。同时，它还是国家图书馆，所有人都能去学习的公共场所。

　　我们去的那天是下午，进门之后，门口有卫兵，穿着传统的人民军军装（作训服）。穿过这道岗，有个会说英文，穿朝鲜民族服装的女讲解员前来打招呼，带我们进去参观。

　　人民大学习堂的图书室，有大量书架，最显耀的位置，最大的部头，是领袖著作。令人震惊的是，人民大学习堂里还有非常多从中国图书馆淘汰下来的二手书，带着借书戳的那种，很多过期教材，包括高等数学、线性代数、新概念英语等。如果你是中文阅读者，很难获得关于中国成体系的知识，因为书本身不成体系，新概念英语有第三册，没第二册，线性代数，有下册没上册。

　　除了教材类，还有家居装饰大全、烹饪百科、中药养生宝典、经济学原理、股票等。出版年代一般是上世纪90年代，或者2000年前后。

　　还有个好玩的事，人民大会堂里收集了大量西方流行音乐，我进到电子阅览室，播放多媒体素材的学习厅，每个桌上有个电视，有双卡录音机，可以放录像带、VCD、 DVD。听的时候没有耳机，直接功放。

　　我们放了一首甲壳虫乐队的“黄色潜水艇”。周围朝鲜人也听到了，没什么反应。我们还找到了“枪炮与玫瑰乐队”（俗称：枪花）的歌，滚石乐队的歌，全都有。

　　这些是西方流行乐经典，而不是今天的西方流行乐。这里大量收集了70、80、90年代的流行乐经典。据我所见，几乎没有朝鲜人碰它。当与外界隔离的时候，你无法获知这些音乐在世界版图中的地位。你不知道怎么去欣赏。

　　我发现有个功能区很特别，是一个哲学教室。众所周知，朝鲜唯一的哲学体系是主体思想。哲学教室里，只有一位老太太，标准知识分子打扮。她是人民大学习堂的驻场哲学家。老百姓遇到什么哲学问题，研究主体思想时有什么困惑，想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咨询这位驻场哲学家。

　　哲学教室，非常像心理咨询室。她坐在一个老板椅上，身后上方是两位领袖的像，背后环绕的书架上，全是两位领袖的著作。不过，我没见有什么人去向她咨询。

　　人民大学习堂里，很多普通百姓在使用的房间是英语班和汉语班的教室。这些外语班不是为了给我们表演而存在，里面的人完全不与我们对视。我在教室门口探着头看，他们全忙着学自己的，忙着与老师互动。教室里座无虚席，没有空调、没有电扇，很多人拿着一本书，满头大汗、摇着扇子，坐在地下，挤在桌上，就像春运的火车，凳上也是人，桌上也是人。看得出来，人们对于学习外语，有非常高的热情。汉语班正在纠正语音，老师在教一个词：电影。老师在台上，一遍遍念，同学在台下，一遍遍学。每人手里拿的教材不一样。很明显，这不是有材的班，更像夜校，或电大、课后学习班，半脱产的形式。

　　而英语班，学生的语言能力比汉语班强，学生起来与老师练习对话。从穿着打扮看，有些人已工作多年，想投身外交、贸易、旅游等领域。普通百姓都可以加入，人气最旺就是这里。

　　汉语班和英语班，两间屋子一样大。每间能容纳100人左右，都坐了250至300人。学生的表情非常认真，气氛特别热烈。起来轮流发言，互相讨论。特别像高考复读班。大家不理其他任何事情，只学自己那摊。

　　人民大学习堂里还有一个神奇的景致。学习堂的楼顶，有过道式窗台，与金正日广场的主席台是同样视角，还要更高一些。

　　只有站在这里才可以看到，平壤的天际线真的是非常壮观，严守着一种对称的秩序。楼上左边写“一心”，右边写“团结”；左边写“百战”，右边写“百胜”。

　　万景台是金日成诞生的地方，位置在平壤郊区。据说，他诞生的时候，天空有万道彩虹，万种景观同时出现，因此叫万景台。万景台少年宫就在故居旁边。离得近的原因在于，朝鲜的两代领袖都强调家庭纽带，领袖首先是大家共同的慈父，其次才是大家的领袖。

　　家庭最少不了就是孩子，怎么描述生活在主体乐园里的少年儿童呢？金日成说了一句很有名的话：朝鲜儿童为王。金正日说了一句：世上无所羡慕。这是两位领袖中心思想的论断。

　　“朝鲜儿童为王”，有一个具象的体现，就是万景台少年宫。少年宫门口，巨大的标语是：“世上无所羡慕。”为孩子修建一个天堂，什么都不需要羡慕。国家无论出现多大困难，无论如何封锁，朝鲜儿童在这里都能享受最优越的生活。这的宫殿让你无所羡慕。

　　国内的少年宫换成馆、楼，都可以。但是朝鲜的少年宫，只能用“宫”这个词形容。万景台少年宫，就是宫殿的标准。在中国，跟这种建筑最像的就是洗浴中心。在里面，可以看到巨大的大厅，挑高水晶灯、拱顶、领袖的巨型雕像。孩子们可以学习古筝、手风琴、书法、唱歌、跳舞、计算机编程、做数理实验。所有你想开发的兴趣爱好，全可以在这里得到免费开发。小孩在这里唱歌，唱的是《世上无所羡慕》，手风琴拉的是《世上无所羡慕》，书法写的也是：世上无所羡慕。这是一个世上无所羡慕的主题公园。

　　这里的孩子有个共同点，没带任何个人物品，没有书包、铅笔、橡皮、饮水，小孩坐在那，面前是空的。孩子穿着非常整齐，戴着鲜艳的红领巾，不折不皱。你甚至会感觉，这些孩子不用上厕所。因为连纸都没有。难道他们不用上学吗？西方人是不理解的。

　　我看到他们的大巴车，有十几辆，不仅要拉小演员，还要拉小观众。万景台少年宫有大型表演，后半场坐的全是少先队员，都是大巴车拉来的。我们离开的时候，车从少年宫出来，在下一个路口掉头，我看到，少年宫门口，小学生从里面出来，任务完成了，他们就撤走了。

　　孩子的天性难以控制，即便可以批量生产林妙可，某些孩子的表情管理能力很强。但是，总有控制不住的时候。我参观编程班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小孩，电脑开了两个窗口，一个窗口是编程绘图，另一个是格斗游戏。只要老师不在身边，就把窗口切出来，打游戏。

　　少年宫里有许多表演，排球、乒乓球、杂技，跳水、手风琴，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那场大的集体表演。

　　一个大会场里，背后全是少先队员，一个小演员上来报幕，嗓音之尖细，那个腔调，让人感觉非常肉麻。接下来，小提琴六重奏《世上无所羡慕》，任何场合都能听到这首歌，这句话无处不在。

　　少年宫里，我们有幸碰到了日本朝侨团，也即“朝总联”（在日本朝鲜人总联合会），朝总联经常组织侨胞到朝鲜探亲。朝总联的孩子们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赞叹这就是我的祖国，祖国就是那么好！真是发自内心，以一个日本人的视角，羡慕朝鲜人的生活。他们不愿意放弃日本国籍，享受着日本的福利，却在心里当着朝鲜人。

　　“朝鲜儿童为王”的具象所在地是元山松涛园国际少年团营，它是个夏令营。元山是朝鲜东海岸的一个港口，也是鸣沙十里的游览胜地。这里有大量的松树，风过之时松涛阵阵。国际少年团营，在上世纪60年代开始兴建，1985年才正式开放，接待俄罗斯、中国、罗马尼亚、越南等国家的青少年。

　　我们到的时候，正好下着雨，雨水把少年营洗刷的簇新，放眼望去，有室外的游泳滑道，戏水设备，有动物园，水族馆，学生宿舍、大礼堂，像一个属于儿童的“天堂”。

　　最让我意外的是，这里有儿童宴会厅、儿童会议室、儿童政治学习室、儿童诊疗室。儿童在治理这个国度，提早适应。

　　有一些西方人，通过旅行社报名，参加元山少年营。据他们描述，少年营里，如果某个小朋友过生日，就有一堆小孩，围在他面前说，你来尝尝，这是我做的明太鱼，这是我烘焙的蛋糕，我们一起为某某过生日，一起来吃吧。

　　当然，这里只有假期才有人来。我们参观的时候，没有儿童。里面只有我们和工人，还有动物园里的动物。

　　说了那么多朝鲜高大上的地方，说一个普通朝鲜人去的景点，龙门溶洞。龙门溶洞和国内很多溶洞类似，里面有大量钟乳石，熔岩。这种地方要在中国，当地导游会这么介绍，你看这个像不像牛郎、那个像不像织女，那个像不像一只狗，这么比喻。

　　在溶洞里，朝鲜本地导游给我们讲解，全是拿食物来比，你看这像不像一个猪耳朵，那像不像一根香肠，这像不像一个猪头，那像不像一根鸡腿，鱿鱼、蘑菇、带鱼、明太鱼都是导游用来形容地貌的。

　　在龙门溶洞，我第一次听本地导游讲黄段子，你看那上面挂着好多钟乳柱，像什么？导游指着团里几名男游客。这是你们的“小丁丁”，这是你的，那是你的，你的小，你的大，大家互相看着对方，哈哈大笑。讲完后，走到一口自然冲刷的大石头井。导游说，你们当中有没有情侣，或夫妻呀，你们在石头井洗洗手，喝那个水之后，回去12小时之内就可以怀孕。这水专治不孕不育。

　　苍光院是平壤市民的综合休闲场所，游泳池、理发店、按摩、酒吧、吃饭、游乐城全有。我们体验了跟朝鲜人一起游泳，一起坐水上滑道，一起洗澡，朝鲜人向我借洗发水。

　　团友大多数去了酒吧，打台球。其中两个人去了理发店，理了朝鲜式的男士发型。

　　苍光院里的朝鲜人都不太瘦。观察朝鲜人最直接的方式，就是他们穿泳装的时候。上班时间，有空带着孩子，来苍光院里游泳，本身就不一般，体态自然比较丰腴。

　　洗澡的时候，出现一个非常尴尬的状况。我和女朋友，一个在男宾，一个在女宾，共同遇到了放衣服的柜子，锁打不开。柜子太旧了。我拎起钥匙，还没开口，那个大爷就过来，帮我打开柜子。可能是柜子坏的太多，而他们掌握开锁的诀窍。

　　回声射击场在平壤青春大街，那里体育中心、羽毛球馆、乒乓球馆，跆拳道馆，一个接一个。每个都跟半个工人体育馆差不多大，最远处是回声射击场。它位于西山宾馆对面的山坡上，是一个室击场，可以打各种各样的运动手枪，运动步枪，标准军用制式手枪、步枪。

　　金正恩来过这里打过枪，他射击的照片在那挂着，他第一枪打了7环，第二枪打了10环。手枪和环数都有展示。与我们在外界看到的消息不同，这里并没有强调领袖百发百中。

　　我也在那打枪，价格便宜，这是平壤普通人会去的，普通人对于军事游戏，兴趣非常大。大同江沿岸就有很多打的摊位。

　　在朝鲜期间，正赶上我过生日，巧的是，前一天刚好是导游的生日。我们想给她准备一个生日蛋糕。从哪里买呢？能想到的地方，只有光复地区商业中心，羊角岛饭店、高丽饭店。最后，我们去高丽饭店订的，已经选最高档了，但蛋糕是人造奶油做的，吃起来和真正奶油区别很大。

　　第二天，轮到我过生日，导游买的蛋糕非常精美，我们不知是从哪买来，花了多少钱，谁花的钱。

　　我们去羊角岛饭店的顶层旋转餐厅，吃了蛋糕，喝了大同江啤酒。这之后，我请团里所有人去KTV唱歌。朝鲜卡拉OK很有意思，有三个大本子，第一个本子朝鲜文歌、第二个中文歌，第三个日文、英文歌。每首歌前面有个六位数编号。三个本子加起来有1500首以上，服务员会再给个小本，你把编号全部写下来，交给她们。她们会打开一个类似播放器的东西，把编号输进去，从数据库里将歌曲粘入播放列表。然后就可以唱了。

　　当天，我们唱了一小时，续了一小时，开了八瓶大同江啤酒，六瓶碳酸饮料，买了零食，最终花费325块人民币。

　　这里的中国流行歌曲，大概截止到黎明、张学友那个时期，有《吻别》这类的歌，日本歌也差不多是同时期。那里也有不少英文歌，比如著名的《加州旅馆》。不过，这里完全点不到任何韩国歌曲，不过现在也许会有了？

　　本文为澎湃号作者或机构在澎湃新闻上传并发布，仅代表该作者或机构观点，不代表澎湃新闻的观点或立场，澎湃新闻仅提供信息发布平台。申请澎湃号请用电脑访问。